第十三章·记好了,我只留忠心不二之人。

这就不能怪罪齐叔怀疑到洛蓝头上。如果要问楼青衣一家的莅临损害了谁的利益,自然要数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少。撇除心如明镜台的陆宣,他凭自己观察摩挲,就将真相拿捏个十之八九,和洛蓝初认识的缘由,楼千弦守口如瓶,对谁也不曾透露半句。

“姓洛的不知安的什么好心。”齐叔咬牙,厌恶之极,“怕是贪图权贵罢,以前少爷心大,将整个楼家都交予他搭理,予取予求,这下好了,引狼入室还不止,竟然挑拨离间少爷同二爷您的关系。”

“二爷您放心,我柴化齐有一天的命,绝不容此等歹毒心肠的人胡搅!”

齐叔正要到洛蓝那处讨公道呢,有个脆脆的声音远远叫住他,正是当初被洛蓝指派给齐叔熬药的小丫鬟,“你终于出来了,等得我腰儿都酸啦,少爷正念叨着你呢!”

天大的事情连少爷一根头发都比不过,事不宜迟,齐叔匆匆令小丫鬟引路。

“少爷。”

“你过来看看,这是什么。”楼千弦招呼齐叔走近,将手中的文书舒展给他看。齐叔心头一热,少爷竟然差人将楼千若少爷的抵押书拿了回来,多亏楼千若少爷最近给少爷讲了《论语》,从孝悌之爱到三纲五常,令少爷心性豁达开朗,日渐懂得大局为重的道理。

“这些文书你收妥,明日一早,送去官府。”

“少爷你这是?”齐叔腔子里的狂喜呼之欲出,少爷敢情是戳穿了那洛蓝的真面目,此番是准备状告他,然后将之撵出楼家的大门,以绝后患呢!老爷夫人在天之灵,一定会为楼千弦少爷的蜕变深感欣慰——

“这铺子从今天起,重新归到我名下,你找一拨人前往封铺,另外再找一拨人到府上来,敦促楼青衣将私吞的钱财归还。”楼千弦似乎想起什么,笑容温和,话语却令齐叔坠入深渊,“你最近常同他们来往罢。提前跟他们仨说一声,今晚把家当都收拾好,明日被撵出去时免得狼狈失措。”

“记好了,我只留忠心不二之人。”

齐叔甚至忘记自己是怎样别过少爷的,他不敢置信看着手中烫手山芋一样的文书,呆若木鸡地一一翻阅,最上面的一沓是楼千若的抵押书,然后是楼二爷贪墨货品的明细,最后则是陈氏借楼家名头添置首饰的账。一笔一划,均刺痛了齐叔的心。

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,齐叔沉思了许久,他从塌下拉出一个铜盘,将手中的证据丢入盆中,取来油灯,取出一张点燃边角,抖了抖,放归回去,贪婪的火舌很快舔遍了宣纸。熊熊火光中,一切都销毁为灰烬。

柴化齐不能眼睁睁看着,楼千弦少爷一再错下去。

翌日,楼青衣一家人心安理得起了个大早,趾高气昂地来到,不仅没等到平日丰盛的早膳,更莫说是楼千弦恭顺的请罪了。宽敞的厅堂黑压压站了一群官差,楼千弦坐在家主的位置上,跷起二郎腿,好不悠哉地品着茶。

楼青衣暗叫不妙,楼千弦轻轻颌首,“是他们,拿下。”

连卷铺盖潜逃的机会都不给。

“忤逆子!你丧尽天良诬陷亲叔叔,就不怕天打雷劈,遭人诟病吗!”楼青衣垂死挣扎。

楼千弦表情淡然,放平盖碗,反唇相讥,“我连自己都不重视,怎么还会在意别人的赞誉和诋毁。”说话间,他瞥了楼千若一眼。 楼千弦的心胸不算狭窄,不过,如果有谁觊觎他安放心尖上的人,楼千弦是绝对不会饶恕他。

既然敢动歪脑筋,必须具有被疯狂报复的心理准备。

“你老了。”匆忙而来的齐叔正欲开口,楼千弦先一步掐断他的话头,“陆宣,你尽快安置,让他回乡下颐养天年。”

齐叔终于意识到,自己毁掉了楼千弦给予给他的最后机会。他跪倒下来恳求楼千弦,可惜楼千弦态度决绝,不为所动,情急之下,齐叔嚷道,“求您,就念在老奴曾经伺候过老爷夫人的份上——”

楼千弦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,盖碗脱手,碎了一地陶瓷渣子。

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,好。

“留在楼家一日,就别想打洛蓝的主意。”楼千弦难掩语调的沙哑,粉碎齐叔最后的侥幸和怨怼,“不是他,我早就死墨沁山庄的路上。”

“或者说,你和楼青衣手里。”

楼千弦失魂落魄呆坐在庭院中,一景一物都被他虚拟上父母生活的痕迹,偶发的清醒,残酷地警醒他,甜蜜的记忆只存在于他的妄念中。月上柳上头时,洛蓝来了,一言不发伴在他身边,他好似一直都在,又好似从来不在。

“走吧。”洛蓝起身,沉默了良久,打破死寂,“现在你长大了,我抱不动。”

“以后换我来抱洛蓝。”楼千弦失笑,笑得不能自已。

他牵起洛蓝微凉的手,十指交错紧扣,有如一把坚固的锁链,将洛蓝牢牢钳制在身边,谁也无法抢走。

即日夜里,楼千弦久违地作了一个梦。关于洛蓝的梦。

楼千弦孑然一人走在廊道上。望舒当空,空气中飘散着槐花的香气,地上铺满淡雪似的洁白花瓣,引路人一样,指引他来到一扇镂花门前。吱呀声打破静寂,房内烛火摇曳,暗红的朦胧的暗芒苦苦挣扎,抗拒着暗夜的侵犯。

床榻垂着累累的薄纱,花瓣一样。他逐步迫近,不受控制地抬手,手背抚过轻纱,像被人以微凉的薄唇吻过。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洛蓝。漂亮的身体一丝不挂,仅被绛红的绸带死死勒着。蒙蔽双眸,反缚手臂,分开双腿,无知而隐忍地半跪坐在一个男人身上。

洛蓝身体前倾,眼见就要失去平衡,向楼千弦倒过来,突然他身后伸来一只手,覆在他违和地隆起一块的小腹上,将他狠狠摁回去,腹部一鼓,痛苦的呻吟从洛蓝唇边溢出,污浊的液体沿着绷紧的大腿曲线滑过。

他竟然敢、竟然敢——我要杀死他!

濒临崩溃的一刹那,楼千弦终于看清了洛蓝身后的男人,和他长得一模一样。

楼千弦像被人死死钉在原地,不得动弹。“楼千弦”耷拉眼皮,淡淡扫视他一眼,侧头咬住洛蓝漂亮的脖颈,他毫不节制力度,撕开皮肉,留下一圈血红的齿痕,洛蓝忍不住发抖,坐得更深入,残余的理智遏制住声音。

“这样做,他就属于我了。”

洛蓝无力地倚在楼千弦身上,缓慢而不能反抗地被抬高,把腿分得更开,吞咽着男人胀大的部位完全暴露在楼千弦眼前。阴茎抽离一截,“楼千弦”突然松了力度,洛蓝终于失控地叫出声,犹带三分哭腔,哼出海妖般撩人的喘息。

“楼千弦”问他,“你喜欢我吗?”

敏感的地方被开拓蹂躏着,洛蓝泣不成声,“……喜、喜欢。”

“他喜欢我。”“楼千弦”的再度和楼千弦对峙,挑衅道,“你呢。”

他喜欢你吗?

说话间,“楼千弦”突然将洛蓝推向他,楼千弦下意识接住,心脏一阵绞痛,彻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。楼千弦揪住被冷汗濡湿的刘海,愣怔许久无法忘怀。楼千弦抽丝剥茧地回味洛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,眸色浑浊。

这是一个美梦呢。

隔日入夜,楼千弦洗漱后,抱来了凉被,敲开洛蓝的房门,神情一本正经。

“今晚很热,我可以过来睡吗?”

路过的陆宣猛地退回拐角,半晌才探出一颗脑袋,啧啧称奇。到后来楼千弦甚至懒得找借口,习以为常地和洛蓝同进同出,陆宣痛心疾首地想。

——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
TBC.